贯穿两地的河道,漫山遍野的熏衣草田,象征清晨的潮湿水汽环绕路面,这就是令人啧啧称奇的北海道。虽然此行的目的并非前往北海道游玩,但想来也是能够在预留的准备时间内进行自由活动的时机了。
『大清洗』的场地还没有明确下来,我努力向指挥官争取将我的小队放在稍后出征的位置。
由于并不上心这些『感染者』的生死,答应我的请求只是口头和笔尖上的活,很快就有一支小队与我的小队调换了位置。能够让他们再晚一点上阵,但愿这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或许能在争取在的这段期间找出解救的办法——这个时候,就需要和莉莉丝那家伙稍作安排。
列队用的广场上,已经整合了一支相当有规模的,训练有素的『感染者』混合队,各教官率领其各小队成员在此候命,这些年轻的脸上似乎都对这项重大行动跃跃欲试。
等到两个小时后,最后一支小队也集齐,荣幸被任命为这次『大清洗』指挥官的男性站上讲台,开始诵读此次行动目标。
简单点说的话,就是在北海道区域内发觉有『感染体』活动的迹象,会设防将它们聚集在某一片区域,疏散该区域的群众,让『感染者』们前去猎杀。由于人员数量的庞大,以及撤离时间仅剩两日不到,所以在人员完全撤退以前,必须由『感染者』们守住这座城市。
在铿锵有力的齐声应答中,队伍解散。
7712小队是在讲台的后方,军官的候场区找到我的,实话说,没有任何一支小队胆敢来到这里与其教官进行交流,这是令周围人始料未及的。虽有极大可能被视作不懂得调教下属,但考虑到目前是特殊状况,还是遂了他们的愿望。
「教官,是自由活动诶!」五郎暗示性地眨眨眼睛,「听说北海道的温泉超级棒啊,好想去一探究竟。」
「什么嘛,据说食物也很棒啊。」优佳嘟着嘴说道。
「这两个又不冲突吧,吃好吃的东西和泡温泉,说着想要滑雪的你才是和这些活动最冲突的对象吧!」
「五郎说话真讨厌,真希快教训他!」
在我身旁,某一位与我为旧知的将领忍不住出声呵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想让别人知道你们不把自己的教官放在眼里吗!」他厉声骂道,「谁允许你们到这里来了,管理人员呢。」
「抱歉,只是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
「你也真是,狩间,这可是重要场合,就算大家再怎么清楚你的办事能力,任由下属都无法无天的话会被当成笑柄的。」这位将领相当严厉地斥责这一行为,当然,身为同样对『感染者』不予关切的他人的同伴,他有这样的反应我倒是理解。
跟待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真希下达了简短的指令,我对被带离场地的他们不予理睬后重新回到和这些人的交谈中:「把他们暂时带下去,结束这里的事情后我自然会过去。」
眼见整备的小队逐一散场离开,其中一名教官释放了紧绷的状态,将双手背在脑后,松了口气:「终于能和这帮讨人厌的小鬼告别了啊……真是,常年和这些怪物呆在一起,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似乎在怀疑有跳蚤一类的东西爬上自己的身体,他不自在地活动着肢体。
「下一年拒绝接受新的小队不就足够了吗。」一位相当有气质的教官说道,「亏你似乎还乐在其中的样子。」
「那是当然的吧,要说放弃接受也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啊,那些家伙都是听话的不得了,说什么就要顺从的家伙,那种怪物女人,也被我玩了个够本。」那家伙眨了眨眼,用令人不快的眼神打量来来往往的小队的女性成员,「与其让他们无一例外的死掉,还不如在活着的时候就好好享受一下,这样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相当恶劣,下流的对话,听着让我这等旁观者相当得不舒服。更何况我身边,稍稍有些坐立不安的纪子了。
其中一人附和道:「对那种怪物一样的女人产生兴趣吗,你还真是不一般啊。」
「感觉上是和同年龄的女生没什么区别,不过毕竟是怪物嘛……心理上的征服感更让人愉悦。」用极其不雅观的姿势保持坐姿,那家伙看向了我身旁表现得有些紧张的纪子,「哦哦,这不是狩间带来的助手小姐吗,嘛,刚才的话题让你感到不愉快的话我就先向你道歉了。先声明,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做不愿意的事的,那些怪物一样的家伙除外啦。」说着,还向纪子伸去手。
「啊,嗯,请您放心。」极不愉快的进行了回握,纪子藏起了脸上的厌恶。
感到了相当的不舒服。
我保持沉默没有加入发言,同时与我相关的对话也并不多,稍微有的话就是聊到所谓的圣女,而一提到圣女,我和那家伙呼之欲出的暧昧情感就让这些人忍不住侧目。
集会散场了很久以后,才开始清运飞机运送过来的武器,以及数个铁质的集装箱,里面似乎装载着数量相当的货物,运往机密的仓库内。直到搬运完毕所有的集装箱,我和诸位教官才收到了此次『大清洗』的任务。
这是绝对不能外传的,仅供我们之间交流的重要情报。
「由于这次『大清洗』是圣女阁下直接指派,她会观摩此次结果,希望各位亲力亲为。」发布人将一沓厚厚的纸张依次递入我们手中,这是一位戴着眼镜,相当年轻的女性,头发干练地盘起,妆容精致,「……各位的任务都写在纸上了,接下来的行动由你们自己决定。」
「首先,在准备期间,都是自由活动,是吧。」其中一人绕着鬓发,向我们所有人使了眼色,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之后,继续了互相之间的交流。
我收到的也是,准备期间自由活动。但是联想一下先前说过的,两日不到的撤离时间,就足够滋生出一个疑点来了,既然撤离时间仅有两日不到,为什么还要浪费宝贵的时间,等到两日后再去进行,或者说,在撤离民众的期间,会在这『自由行动』的两日内进行什么秘密活动?——譬如,聚集『感染体』。
……是吗,这也不是不无道理,突然在某一地点,『感染体』集中现身,这足以让人感到迷惑不解了,也就是说,在两日后,这些『感染者』小队将在一座空城进行没有妨碍的战斗。而这之后要求,教官本人不能直接参与到战斗中,这就直接性地约束了我的行动,考虑到这一点……果然,这是圣女本人的目的。但是,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我无法猜透。
再接下去翻读的话,会提到最后两架直升机,当然,并不是用作撤离民众,而是要带着这在场所有的教官及指挥官本人撤离北海道,换言之,这些『感染者』,都会被遗弃在这孤立无缘的战场,等待死亡的审判。
也就是说,这次的『大清洗』,变得更加的坚决了吗。
圣女到底在盘算什么,我无法做出解答。
「诸位都没有问题了吗。」见在座教官基本都了然于心,合上了手中的资料,女性宣布我们的解散,「那就请各位在此度过愉快的两日。」
带着纪子离开令人郁闷的集会后,发觉7712小队还在出口等待……天已接近暮色,昏昏沉沉,海岸线的那边只剩下灯塔升起的光束,连薄雾都开始纠缠空气。
捧着热饮料,待在一架客机前等待的成员们,在看到了我之后,欢快地跳了起来。优佳冲我摆摆手,一路小跑了过来,把一罐一直捂在手心的咖啡递到我的手心来,接着,大家也围了过来。
「开会用了好久啊,教官。」优佳眨眨眼,似乎根本在意等待我所耽误的时间。
「为什么不先自己去玩,北海道可是有相当多的游乐区域的。」我拿出面巾纸,帮她擦掉冻出来的鼻涕,「不打算好好利用时间吗。」
「优佳这家伙说想和教官一起去玩啦,比如滑雪,比如游乐场,再比如男女混浴的温泉。」一旁的五郎帮着腔,「所以,既然都等了教官到了这个时间,就先去品尝一边北海道的拉面,怎么样!」
「不先把行李放回住宿的旅店什么的吗。」真希双手抱臂,提醒道,「这样的话,就让似乎根本对旅游没有什么兴趣的翔吾负责把我们的行李带回旅店吧。」她竖起食指,「我啊,对北海道的夜晚充满了好奇呢。」
「喂!」被擅自决定了行程的翔吾抛来不满的一声,「我也……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吧。」
「那就,分头行动好了。」并没有采纳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建议,也不打算开展什么集体活动,让他们安心度过这几日,看看自己从来没见识过的风景,在我看来才是此行的最大目的。决定行程前,我询问了一下纪子:「你呢,打算怎么办。」
「我想跟着……」
「别老是说这种话,真像某个人。」毫不意外地说出了和圣女一样的话,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稍微为自己考虑一下,你也有很想去的地方之类的吧。」
纪子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双臂不安地交叠着,犹豫了许久,点了点头:「那么,我去帮大家放置行李,在这之后,我会自己外出的。」
个人的秘密和隐私吗。
在这个还不能完全信任纪子的时候,我相信莉莉丝也会明白我的意思——跟着这家伙,看看这个失去『项圈』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要去夜市买东西,五郎和优佳呢。」这个时候,真希又开始集结其他人了。
「我打算去免费开放的昆虫博物馆看看。」五郎托着下巴,想了想,「因为一直很好奇这个,所以这次绝对不和见到昆虫就会嗷嗷乱叫的姐姐一起行动。」
「真是不会说话的弟弟啊。」真希哼了一声,「优佳呢。」
「诶……人家,人家想和教官一起去逛街,什么的。」一被提到自己的目的,优佳又开始害羞起来,十指对戳着,半天也憋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我知道了,是约会。」
「才才才才不是啦!」
「那么,翔吾怎么打算。」一边推开优佳凑上来抗议的脸,一边向翔吾抛去邀请,真希难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应该也有些事,需要好好谈一谈的吧。」
「啊,随你的便了!」相当恶劣又害羞地回应了。
决定了各自的行程之后,优佳扑上来勾住我的手臂。
「那么,我们出发吧,教官!」
女孩向我灿烂地笑着,唯独这份照亮心底的明媚,是我不能拒绝的东西。
「各位,注意安全。」
向他们交代了最后的注意事项,我很快就被满心期待着『约会』的纪子手挽手,拉向了繁华的街市。
……
人群被彻底拆散了。同样,桎梏自己的枷锁也解开了。
「啊,那个,请稍微等一下。」叫住了真希。
女孩回过头来,满脸困惑:「怎么了吗,我记得是,纪子酱。」
「我也记得你哦,真希小姐。是这样的,稍微,有点疑惑。」纪子面带微笑,让人看不透真意,「之前听说过,优、狩间大人有了相当喜欢的对象,就是那位少女吗。」
什么,说的是优佳吗。制止了想要发言的翔吾,真希对这样具有针对性的问题感到了困惑。
好像并不是其本人对答案有兴趣,真希抿了抿嘴唇,择取了本能的回答:「只是,简单的崇拜而已,那孩子,之前被教官拯救过,于是想要报恩之类的。真要说教官喜欢的对象,在别的队伍中哦。」
虽然同样感到疑惑,翔吾只是瞥了真希一眼。他一直明白,她这么做肯定有所原因。
「这样啊,非常感谢。」纪子深深地鞠了躬,转身离去。
等到真希与翔吾消失在视野里,站在凛风中的纪子停止脚步,不停地用手抚平胸中的气息。她抬起毫无波澜的双目,目送两道亲密身影的离开。接着,女孩用两指按下藏匿于耳道内的耳麦,平静地述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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